第(2/3)页 人影攒攒,裙裾明灭,粉紫红黑乱眼中。 身如坠,任酸麻浸骨,懒动身躬。 马溺沼泽之 信谗任佞・上篇・谗言初进 “蹲这儿这么久了,腿麻了吧?来,坐会儿。” 新兴眼镜店的老板娘搬来一把小椅子,轻声招呼着,语气里的暖意漫过耳畔。阳德峰没怎么听进去,只顺势坐下,腿间一阵酸麻涌上来,他却浑然不觉,目光黏在眼前的一片狼藉上,心里只剩个执拗的念头:多看几眼也好,总比将来连这些残破模样,都记不真切要强。 刚冒火苗就被水枪浇灭的麻将席,烧断的胶线缠成蜷曲一团,与焦黑的竹片黏着,往日里规整的纹路彻底辨不清了。一旁的草席早烧成了白灰,被高压水枪冲得漫天飞扬,又轻飘飘落下,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,风一吹便散,像抓不住的过往。 层层叠叠的残物下,压着些软塌的物件,该是昨天售卖的被套、床单,灰迹里隐约能瞥见褪色的布纹;余烬中仍冒着缕缕白烟的,定是堆放的棉胎,时不时窜出细小的红火星,忽明忽暗地耗着最后一点余温。塑料桶与塑料盆熔成了分不清轮廓的胶块,瘫在湿漉漉的水渍里;电风扇的铁架烧得焦黑变形,叶片早已不见踪影,静卧在地板上,像一段停了摆的日子。尼龙蚊帐烧得失了原本的模样,红褐、焦蓝、墨绿交杂着缩成几坨,堆在摊位门口,刺眼得很。 “要烧多久才能冒出火苗啊”他望着焦物,恍惚还能想起昨晚堆到棚顶的货物,那些鲜活的、带着人气的东西,眼下只剩硌眼的残破。 摊位里还涌着灼人的气浪,混着焦糊味往鼻尖钻。阳德峰僵坐在原地,终究没抬脚迈进去。进去又能如何?满目荒芜里,再寻不到半分熟悉的模样,这般残局,哪里是人力能扳回来的。他微微垂眼,喉间发紧,却没情绪外露,只静静望着那片焦土。 也有侥幸逃过一劫的摊位。核桃摊和嫣嫣的摊子都好好立着,没倒塌的迹象,成了烟火里少见的旧物。阳德峰心里飞快盘算着:“买油漆刷刷,就能恢复模样,成本也最低。” 这种底层个体户的生存本能,此刻竟显得有些突兀的清醒。 龙友的摊子更显幸运。她摊位后侧本就只有一层铁丝网绷着块彩条布,大火扑来时,彩条布转瞬烧尽,好在棚里没什么易燃物。两侧彩钢上挂着的指甲剪、剪刀都是铁器,燃不着,依旧齐齐整整;门口的发夹也好好的,只是亮泽尽失,像蒙了一层灰,透着说不出的别扭。最该引火的那张床,许是老天照应,龙友头天就让老公拿回去清洗,至今还没送来。这般一来,她的棚子除了被烟火熏得发暗,竟和从前没太大差别,仿佛大火只是匆匆绕了一圈,没敢多惊扰。 阳德峰望着那近乎完好的摊子,心里没有庆幸,反倒添了几分沉郁的空落,旁人的安稳,更衬得自己这边的满目疮痍。 嫣嫣的卷闸门打不开,货物想来已尽数烧光,好歹棚子还立着,有重来的底气。还有核桃摊,卷闸门也关得严实,摊里本就只摆着五六个半筐核桃,烧得最狠的不过是那把遮阳伞,余下的都无甚大碍。 阳德峰的目光从这些尚有余地的摊子上收回,落回自己那片焦黑的摊位,又瞥见摊位后面钢柱上挂着的龙友的铁丝网,它居然还在,只是没了原先附着的彩条布,也没了挂在上面的零星袖套、围裙,只剩光秃秃的骨架。肩头似压了千斤重,说不清是惋惜,是无力,还是连自己都道不明的茫然,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,连呼吸都带着焦味的涩。 第(2/3)页